之一
三日前山中的一道小水，
掠過你一絲笑影而去的，
今朝你重見了，揉揉眼睛看
屋前屋後好一片春潮。
百轉千迴都不跟你講，
水有愁，水自哀，水願意載你
你的船呢？船呢？下樓去！
南村外一夜裡開齊杏花。
之二
窗子在等待嵌你的憑倚。
穿衣鏡镜也悵望，何以安慰？
一室的沉默痴念着點金指。
門上一声响，你來得正對！
楊柳枝招人，春水面笑人。
鳶飛，魚躍；青山青，白雲白。
衣襟上不短少半條皺紋，
這裡就差你右脚─這一拍！
之三
我在門檻上不忘記細心的踩踩，
不带路上的塵土来糟蹋你的房間
以感谢你必用渗墨纸輕輕的掩一下
叫字淚不沾污你給我寫的信面。
門檻有悲哀的印痕，渗墨纸也有，
我明白海水洗得盡人間的烟火
白手绢至少可以包一些珊瑚吧，
你却更愛它月台上綠旗後的揮舞。
之四
隔江泥街到你樑上，
隔院泉挑到你懷裡，
海外奢侈品舶來你胸前；
我想要研究交通史
昨夜付一片輕喟，
今朝收兩朵微笑，
付一枝鏡花，收一輪水月......
我為你記下流水帳。
之五
我在散步中感謝
襟眼是有用的，
因為是空的，
因為可以簪一朵水花。
我在簪花中恍然
世界是空的，
因為是有用的，
因為它容了你的款步。
（1937/4）/《三秋草》 頁83~8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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