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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8月17日 星期一

閱讀《開門見山色》-波特萊爾與家的對話/阮慶岳





閱讀阮慶岳的文字,需要一些思考,或許是敍述上的迂迴曲折,讓人感到吃力;因此以一般閱讀文學的角度而言,可能不是那麼容易地理解這本書的意旨,簡言之,讀者必要具備關於建築和美學哲思的批判能力;或能跟著作者的思維,並反覆推演,甚至還得延伸閱讀一些建築與文學的工具書籍。
 個人認為這本《開門見山色》的每一篇文章,都可作為專門而獨立的論文來加以探究;可視個人理解的能力,一一閱讀,也可說是一本以時間來累積功力後,而慢慢閱讀的一本書。
書中的文學與建築大師都是重量級,跨國界的名著與名建築師,閱讀它的困難度,在於兩者的融貫精通。其中或許精於文學,而對建築卻是陌生,或精於建築.而對文學卻不甚了解,不過並無妨它是一本寫作創意的書;也足見作者在建築文學、藝術,美學方面的深厚素養。
 本書有好幾篇如建築大師王大閎、貝聿銘、安藤忠雄,文學如蒙田,赫拉巴爾,瓊瑤,波特萊爾,對個人而言是稍有認識的幾位;不過就以【詩人波特萊爾x家】此篇的〈屋子裡面的屋子〉和〈家非家,人非人〉(p110~p135),淺說家與房子的對話。
家是房子

家,對於某些人而言,可能只是房子,正如小時候的美勞課,老師要我們畫自已的家,也做過一些家的模型,我更喜歡畫家中的每個房間所擺設的各種傢俱;我們看看詩人波特萊爾(CharlesBaudelaire, 1821-1867),對家的描述:
 一個夢幻般的寢房,真正為心靈預備的寢房。那兒,凝止的空氣略帶著粉紅及淺藍。那兒,心靈慵懶的浸浴,並飄繞在惋惜及慾念的芬芳裡。是朦朧,微藍與淺紅,日蝕般逸樂的夢境。
嬌弱、倦乏模樣的傢俱癱瘓趟著。有如頂載夢遊者冠冕,活著的植物與礦物般的作著夢。錦布無聲地呢喃著,像花朵、天空與落陽。...這兒,飽足的明亮與優美的鬱暗和諧共存著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-波特萊爾/〈雙重的房間〉
但是家對波特萊爾來說,也可能會有一記可怕沉重的敲擊,如惡夢一般。

瑞典建築師萊勒普(LarsLerup)有篇文章〈無家人住宅〉認為家的藍圖一般是愛與恐懼及其經濟性原則的構成為範本。
因此愛與恐懼,是一個家的主要元素。那麼家可以設計嗎?這個問題也由波特萊爾來解答,在〈人間外的任何地方〉一文中說:
「我覺得那些我不在場的地方總是更好,遷居的問題就成了我和我心靈不斷討論的事情。...就讓我們離生活遠遠的,或在極地住下來。」
波特萊爾的心靈最後說:「只要是在人間之外,何處皆可。」原來家是心靈所棲息之所;與萊勒普的〈無家人住宅〉不謀而合。

家是理想國度
而家使作者想到另一位作家梭羅與陶淵明;梭羅獨居的湖濱與誤入桃花源的晉太原武陵人,才是作者內心所嚮往的家。且看那土地平曠,屋舍儼然,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。阡陌交通,雞犬相聞。
這千古以來的桃花源,也正是中國文人心之所嚮的理想國度。
而梭羅卻是實際的遠離塵囂,自己動手蓋屋,清簡渡日。對於成為家的住宅,為什麼要假手於建築師的設計?在大自然中蜜蜂,鳥兒不都是天生的建築師嗎?梭羅認為「住宅建築的美,來自內心的吶喊,而非外在的裝飾。」

從以上兩人面對家園,所顯現的差異性,可以看出東西文化在建築上區別:兒童屬於社會,教育不僅是知識的傅授,更在建立良善與公義的基礎西方建築史,一直有的烏托邦的傳統,如十六世紀湯瑪士提出的(Thomas Morus)的烏托邦(Utopia)想法、十九世紀末英國的花園城市、二十世紀初科比意的二三百萬人當代城市...等,這些設計師,想為當代人打造理想家園的設計案,可說不勝枚舉。
而中國歷史上,多半是文人獨善其身,築起牆來自我建造莊園,寄情於假山假水的園林之間,與西方的理想家園,城市建築全然不同。

家是幸福的依歸嗎?
與卡夫卡的《蛻變》,和王文興的《家變》書中對照,家似乎不可擔保幸福之必然在屋子的框架之下,幸福的組織也會因內在質變而產生顛覆挑戰。
或許家不是人生和心靈主要的港灣,人類因冒犯道德倫理,必須承受被驅逐家園的惡果,如《失樂園》中的亞當和夏娃,帶著凝重的腳步,走出伊甸園,走向蒼涼的人生...。
紀德在《浪子回家》一書中敍述了家的無所不在,與根本不存在。常常在旅遊進駐旅館的時刻,深深地感受到,如果家也像旅館一般舒適,我還會想走出自己的屋子,到處去流浪飄泊嗎?

李白說:「天地者萬物之逆旅。」旅館的屋子,儘管再豪華,再舒適;心不會在此逗留,也非旅程的終站,家,不只是一個屋子,家於建築、文學而言,是美學形式與內涵與詩的架構與沉思,對心靈與現實,它也不只是生活起居的所在,而對不同的人而言,家應該也有不同的定義和感受。


2012/7/16~22   寧靜閱讀札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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