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2月13日 星期三
父親(上)
在一個雨後黃昏裡, 我正在吃飯,聽母親和鄰居媽媽聊天。忽然,門口出現一位笑容滿面,兩手提著行李的人,當時我才三歲,對這突如其來的陌生人,沒有特別的感覺;但這一幕卻深印在腦海中,這是記憶裡,父親給我的第一個印象。
父親來自四川,是個軍人。他的一生起伏困頓,十幾歲就離鄉在外謀生,吃盡千辛萬苦,如今他已年老,生活清靜,頤養天年,是個有福的老人。
父親影響我最深的是:他重感情的性格,流露在對爺爺奶奶的懷念、對伯叔姑媽的手足牽掛、以及對兒女的慈愛情深!在我心中,他是個非常不平凡的人物。
有一次,他帶我去做客,在買水果禮盒時,他買貴的,他說送朋友要送好的,貴一點沒關係,又說「錢要花得有用途,該花的錢,不要吝嗇;不該花的錢,即使一毛錢也是浪費。」
父親就是這樣一個對自己儉省,不虧待他人的人。
小時候,非常喜歡他在家, 常常盼望他回家的日子,聽他講故事給我們聽。
他一生經逢幾次大難,都化險為夷;小時候曾經病死過,爺爺都己準備把他包出去埋了;可是奶奶為著他胸窩還有點餘溫,再三不捨,三天之後,他終於甦醒過來,揀回了一條小命,就此展開他奔波勞苦的一生。
父親生在農村,每天天不亮,就要起床幹活,從放牛到下田,砍柴,各種粗活都要做。有一回,鄉下下大雨,爺爺生病要到鎮上買藥,父親冒著大雨,到鎮上買好了藥;回家時,河水己上漲及腰,無法渡過;而一個十歲的孩子,卻很勇敢,把衣服一脫,包住藥包,用一隻手舉著,單手游水渡過了大河,把完好的藥交到奶奶手上,這是一般孩子做不到的。
父親初中時,成績年年名列前茅,因家境貧苦,不得不輟學;為此父親常嘆命運弄人,他十五歲就離家到成都謀生,隨著二伯做苦工,手上起了水泡,二伯拉著父親的手落淚;貧窮的無奈和悲哀,讓一個人很小就開始面對人生的愁苦和辛酸。每當看到窮苦的小孩子賣東西,心中都忍不住一陣辛酸!
父親從軍時,差點因年齡太小而拒收,但這條路可說改變了父親的一生。
從此,爺爺奶奶的生活也得到改善;可是子欲養而親不在,父親遠在新彊時,傳來奶奶過世的惡耗,為人子的父親卻無法奔喪返家,親送母親最後一程。
我想這是生為人子,心中最痛的遺憾吧!可是在那時空距離遙遠的年代,這樣的悲傷屢見不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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